akihi

葬礼很简单，很快结束，在离开的时候遇到了Ashling，她也正在老去，那个翻阅大部头书用悦耳声音朗读诗歌的女孩子不见了，当她看向我时，我惊讶于她疲惫的神色。

  她也注意到了我，有些不自然地笑笑，我们来到了一家咖啡店，面对面聊天的时候假装一切都没有变，自然得像是我们不曾分开。

  我们只有共同度过的在洛比托的时光可聊，她提起Yamino先生，说她其实一直害怕看他的眼睛，因为她总觉得他能看穿她的内心。

  我说我还记得你那些美丽的小诗，Yamino先生肯定也很喜欢。

  Ashling低下头搅动咖啡，声音轻得像耳语，她说，他们不是一直都更喜欢你吗。

  我知道Ashling指的是哪件事，luca发现了我的画之后，拜托美术老师单独指导我。在他的鼓励下，我向负责老师递交了作品，luca有为他人带来好运的魔力，非常不可思议的，他们选中了我的画。

  体育课的间隙我向他小声地道谢，并且告诉了他这个好消息，luca的笑容更灿烂了，他说这不是他的幸运加成，而是我作品本身值得这一切。

  下课后Yamino先生来接他一起吃饭，luca语气高昂地向他宣布了这个消息，我用的是宣布吗？但是当时luca的神态确实像是在宣布“我们中了五百万”一样。

  Yamino先生递给luca水杯，语气也被渲染地轻快了起来，“那副画吗？真好…”

  我担心再过一会儿勇气就要消失，正要把准备好的礼物送出去，负责老师打断了我们之间喜悦的氛围，他说今年的作品可能要删减一点。

  luca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，他和负责老师到一旁谈话，Yamino先生接收到他眼神的示意，带着我在一旁的长椅坐下。

  我有些不安，问Yamino这是否意味着我的作品要被退回。Yamino先生说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，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什么。

  “我和luca都相信…被一小部分人选中并不能代表什么。”他说，好像突然陷入了沉思，在那一瞬间，我感觉到他要说出什么会改变我一生的话，“但是luca他认为这很重要，你要相信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。”

  在很久以后我才明白luca此时据理力争的原因，我回想那时Yamino先生的眼神，相信他希望我问出那句“为什么luca会认为这很重要”，但是我太不安，我没能问出口。

  最终我的画得到了保留，但是Ashling的诗被删去了一首。我和她从来没有谈论或这件事，但我就是知道Ashling说的是这件事，直到此刻，我才发现我们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这件事。

  Ashling面前的咖啡冷了，“我之前一直都不明白，luca和Yamino先生为什么会更偏爱你…”她撩了一下散落的发丝，“你不好奇吗？”

  我想说些什么，选择作品并不是luca和Yamino先生的工作，luca只是争取增加展览作品的数量，除了我之外还有很多同学都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得到过他们的关照，Ashling那本诗集就是Yamino先生挑的。

  但对上她的目光，我感觉这一切都无所谓了。

  在正式成为老师之前，我的前辈告诉我最好不要在学生身上投入太多，“因为并不是所有的关心都能得到相对应的回应，他们没有办法理解你所作所为的真正意义。”如果每个老师的岗前培训都包含这一金玉良言的话，luca看来是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这一条原则。

  曾经目睹过Yamino先生和luca冷战的情形，他们只是互相之间不说话，必须说话的时候又过分客气疏离，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的我还很担心，但是不超过三天两个人又和好如初了。

  实际上并不是他们冷战的时间短让我放心，让我真正安心的是一个下午，奇怪的是在我记忆里那是一个阳光温暖的下午，但实际上回顾时间的话那段时间应该是雨季，luca趴在桌上睡着了，于是我敲办公室门的手停下，看到Yamino先生趴在luca身边安静地看着他，Yamino先生看到我之后比了个手势让我把文件放在那里，恢复了平日里相对来说比较严肃的形象。

  如果不看他有点红的耳朵的话。

  他们是为了luca对于学生的态度争吵，我几乎可以推断出来，Yamino先生相比luca更冷静，他的态度用一句话概括就是你要为自己负责，相比之下luca却有种消耗自己的牺牲在。

  在luca有什么超过的举动时，只要Yamino先生喊一声他的名字或者碰碰他的胳膊肘，就可以及时挽回，但是同时我相信luca让Yamino先生感受到了光靠冷静看不到的东西。

  我越想越偏离了，Ashling问我有没有好奇为什么我的老师们会关注我这样一个透明角色，我实际上有过小小的幻想，也许我是luca的妹妹，如果要现实点，或许我是他妹妹的克隆人，所以他关心我的健康生活。如果是这样的话，我想我会很乐意奉献出我身体中的任意部位。

  “后来我明白了我与你的不同”，Ashling微微笑了，她说，“告密的人是我哦。”